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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:风与雪的童年(五):胆小鬼。

第六章:风与雪的童年(五):胆小鬼。

“同学们,一别两个月,有没有想念老师,想念课堂,想念我们的班级啊?”

“想。”

“大家都一起相处了两年了,班里的小伙伴们都没变过。不过今天,我们的班集体要迎来一位新成员,她就是老师身后的这位云雪同学,大家欢迎欢迎!”

“啪啪啪啪啪啪啪啪~”

江博把一直藏在自己身后的云雪揽到身旁,学生们这才看清楚新同学的样子。

“云雪,和大家打个招呼吧~”

江博鼓励云雪说话。云雪定了定神,看着班里的同学,努力克服怯懦,发出自己微弱的声音。

“……同……学……”

“这不是那个早上出现在校门口的吸血鬼吗……”

“就是她呀!早上我也见到了!”

“没想到她来我们班了,她要是吸我们血可怎么办?”

下方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,云雪自然听得清楚,小脸白了一下,低垂着头不再发声,却没有什么别的表情。江博则皱起了眉,严厉地说道:

“安静,都瞎说什么呢!看把新同学吓得。我都教你们两年了,怎么一点儿礼貌都不懂!真是……

“云雪,你就先坐到那个位置上吧。”

江博指着教室后面靠墙的一个空位,让云雪先坐下准备上课。云雪乖乖地走过去坐下,可她能感受到同学们带着异样的眼光在盯着她,心中不禁发毛,抬眼看向那些盯着自己的人,又看到他们躲闪的眼睛。那些眼睛流露出的,除了好奇,更多的是恐惧与厌恶。

“把书都翻到历史卷,这学期我们要学国史……”老师开始讲课,云雪将注意力放在了课堂上,渐渐沉浸其中,忘记了内心的不安……

这几天云雪都平平淡淡地度过了。虽然下课以后同学都不敢靠近自己,走路都绕着自己,更不用说主动找自己交朋友了,但对于不愿和陌生人打交道,沉默寡言的云雪来说,这样无疑是最舒服的。而且每次中午下午放学的时候梁爷爷都会来接自己,顺便也把哥哥给带上了,不让他放学和朋友疯玩儿,就算他藏起来也没用,爷爷总能把他揪出来。走在路上看着哥哥在一旁郁闷吃瘪的样子,云雪就想笑,只是依旧对云风没什么好脸色。

“这样的校园生活好像还不错。”云雪心里暗自想到。

渐渐地几个月过去了,上半学期临近尾声,云雪的校园生活也没发生太大变化。只不过同学和自己呆了几个月以后虽然依旧认为自己是吸血鬼,仍然没人主动接近自己,但也发现了她是那种“战五渣”型吸血鬼,力气小的可怜,跑都跑不过他们,更不可能伤害他们,于是也不再那么怕她。而胆小怯懦的她更是“谨言慎行”,敛去了自己所有的气场,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,令所有人如果不是刻意去注意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。

可以说如果云雪真的是一只吸血鬼的话,那她将是一名相当出色的猎手,成功地迷惑住了猎物,令他们全部丧失了警惕性,在这种情况下捕猎的成功率将是百分之百。

不过这只是如果,而实质上她只是一只小缩头乌龟,将自己的一切缩进壳里,与世隔绝,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。

在学堂里云雪也时而能见到哥哥,哥哥就在自己隔壁四班。有时下课她出来教室就可以看到哥哥在校园里和同学们玩乐打闹,笑得很灿烂。这时她不禁会想如果哥哥也能再对着自己笑得这样开心该多好。

虽然云雪知道以前云风很讨厌她,每次看到他眼中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冷漠、厌恶和嘲弄,她的心都感到一阵针扎的剧痛。但她更加清晰地记得更早以前的哥哥并非这样,在她还只有一两岁的时候,和她最常呆在一起的不是爸妈,而是朝夕陪在她身边的哥哥。

在她刚能听清楚声音的时候,她听到最多的是哥哥在耳畔对着她不厌其烦地喊“云雪”“妹妹”。在她蹒跚学步的时候,虽然有爸妈在身边,但也一直是哥哥以他幼小而有力的身躯在后面撑着她,不让她摔倒。有时她在屋子里望着窗外的世界望得出神,哥哥仿佛可以看出自己在想什么,便背着自己偷偷地跑出来,让自己看一看美丽的大自然。

还记得那一天天还未亮,爸妈都还没醒,哥哥便早早醒来,背上还在熟睡中的自己偷偷溜到了一处小山坡上。等到破晓时分,他将自己唤醒,让自己第一眼就看到了黎明的曙光,充溢着澎湃能量与活力的金黄的朝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,山谷中黑暗快速褪去,天地间充盈着温暖和光芒。

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日出。

可哥哥不知道,那天最令她看得着迷的,并不是那壮丽的朝阳,而是那个双手叉腰身板挺直站在朝霞之中,面对着她微微仰头,笑得灿烂明媚而充满朝气,还带着一丝骄傲得意的稚嫩男孩儿。

这样的一幕令云风在云雪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。

即便到了后来不知为何哥哥变得讨厌她,喜欢欺负她,云雪也都尽力忍耐承受,虽然她总忍不住委屈地哭出来,但她从不在爸妈面前说哥哥的坏话。她的心中一直存有希望,对于和哥哥重归于好的希望。

但这份希望终于在她险些被哥哥害死的那天破灭了。对于这样连她生命都毫不放在心上的哥哥,云雪还有什么希望的意义。即便很不甘,但她真的放弃了。她选择去爷爷家住,不再与云风有牵绊,不再见到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哥哥。

那之后经过了一个月,就在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放弃的时候,爷爷告诉她哥哥为了给自己采药险些丧命。她很怕,怕哥哥真的因为自己而出什么意外,她会自责内疚一辈子;但同时她更加高兴,高兴哥哥心里还在乎自己,肯冒生命危险为自己采药。

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未放弃,在自己内心深处,她一直渴望哥哥能主动找自己和好。

云雪的心结打开,她知道哥哥其实是在乎自己的,只是一直在逃避。但是哥哥一直躲着她,不敢面对她,不敢主动找自己和好,这令云雪十分地无奈。

“哥哥你不主动,难道还要妹妹我主动吗?!”云雪满肚子怨气,恨的直咬牙,面上更不给他好脸色看。

所以看着哥哥在自己身旁跟霜打的茄子一样,她就觉得解气,倍儿爽~

只是哥哥平日里依旧躲着她,在学堂里看见云雪就跑。到了后来,云风豁出去了,把班里从周一到周五所有的值日都包下了,而且每次值日他都要大扫除,不折腾半个多小时根本停不下来。这样等到梁爷爷放学来接他们俩的时候,他就有堂堂正正的理由叫梁爷爷别接他了,不然就得等半个多小时。

这种为班级做贡献的事情,梁坤也说不得什么,再加上云雪还得赶紧回家吃饭呢,于是难缠如梁坤也不得不向云风认输,气的他直吹胡子。但这下也苦了云风了,每天大扫除把他累的死去活来,从来都是逃值日的他哪干得来这个,还得把聂远哲拉下水,逼他帮忙一起干,弄得聂远哲也直喊“交友不慎”,叫苦连天。后来连李瑞轩也没逃过,硬是让俩人抓来当苦力了,搞得李瑞轩也直骂“白眼儿狼,没良心,白请你俩那么多饭了”!

对此云风表示非常淡定,兄弟嘛,就是要有饭同享,有活儿同干。

渐渐地这便到了年末,寒假就要到了。

假期之前的最后一周,梁坤有要事要同杨轩鸣外出去办,这一周里云雪都得一个人在家。云雪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倒也没问题,梁坤就是怕她一个人觉得孤单,但云雪又极其怕生,寄托到朋友家也不可能,于是找上了云风好说歹说让他去自个家陪陪妹妹,上下学的时候陪妹妹一起走。奈何这混小子死活不答应,梁坤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说不动他。

云雪不愿爷爷再为自己费心,信誓旦旦地向爷爷保证自己一个人绝对不会出问题,正打算再去对云风说教一通的梁坤这才放弃,叹了口气,又叮嘱她一些事情,这才简单收拾一番离开了。

于是这一周没人接送云雪了,不过她也早已习惯了从家到学校的路,习惯了一路上遇到的人,走在路上不会再如第一次上学那样对周围的事物感到忐忑不安了。即使有人向她打招呼,她也不会惊吓,渐渐和长辈们熟络一点后她也可以怯弱地回应了。

假期将至,班里的气氛因而变得格外活跃,几个平日里就不安分的小孩子这寒假前的最后一周更是坐不住了。

“你们发现没,怪胎的爷爷这几天都没来接她。”

“哎,我听说梁爷爷是和杨爷爷一起出去了,这一周都不在。”

“梁爷爷不在,在外面没人护着她,我们不就可以教训她了。”

“正好明天中午放假她值日,等到她弄完以后人都走光了,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。”

“可她是我们的同学啊?!”

“你不怕那个吸血鬼哪天咬你脖子吸你血吗?!咱们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,叫她不敢招惹我们。”

“整天臭着张脸跟谁都欠她多少似的,我早看她不顺眼了。”

“她不是还有个上四年级的哥哥吗?”

“没事儿,她哥哥我俩认识,叫云风。小时候经常和我们一起玩儿,也没见过云风带她玩儿,她来这儿上了半年学,也没见过云风来找她。可见他也不喜欢他这个怪胎妹妹。”

“那就说定了,明天中午放学都不许溜,咱们五个一起教训一下那个怪胎。”

“嗯!”“嗯!”“好!”……

放假前的最后半天是学生们在学校里最嗨的半天,老师发一下考试成绩,讲一下卷子,布置一下作业,然后就可以收场了。学生们顿时就像放养的马一样冲出了教室,获得了解放,满世界乱跑……

云雪无疑也是非常高兴的,寒假到了,新年也就快到了,到时候爸爸妈妈就回来了,一家人就又可以圆满地聚在一起,开开心心地过年了,只要再等一周。

最后这一周虽然没有梁爷爷,云雪依旧把自己照顾得很好,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是爷爷一走哥哥就不和她一起回家了,每天放学都找不着人影。但她一路上可以感觉到有人跟着她,而且她直觉就是哥哥,应该是在悄悄地送她回家不想让她发现。她心里不由得一阵冒火。

“哼!胆小鬼!笨蛋!哥哥真差劲!”

若是让云风知道了他妹妹的直觉这么敏锐,他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。

“我靠!小雪你是人吗?!我都藏得那么隐匿了你居然还能感觉到?!”

没错,虽然梁坤嘴皮子磨破也没说动云风去主动陪妹妹,但那毕竟自己最在意的妹妹啊,自己再怎么躲着她,必要的关心当然还是有的。

云风对自己妹妹什么样再清楚不过了,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脆弱自卑的胆小鬼,遇上陌生人都想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,偏偏又从不肯示弱,不懂变通,总是冷着一张脸,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。如果路上他不随身跟着,万一她出点什么事,他会后悔内疚一辈子的。

对于云雪在班里面和老师同学之间关系咋样他一清二楚,别看他每天吊儿郎当的,玩儿得没心没肺,在妹妹的事情上他比谁都认真。他每天下课的时候总要在妹妹班门口晃悠几圈儿,在一个云雪看不到的死角暗中观察,所以他很清楚云雪在班里混的不好,不受人待见。

每次他看到热闹的教室里云雪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,双眼无神,脸色淡漠,他就觉得心如刀绞,有一种想要冲到她的座位旁把她拉起来一起去外面奔跑玩耍的冲动,渴望听到她的笑声,看到她的笑容。

可每次这种冲动都会被他强压下来。他不知道妹妹是否原谅了他,他也不敢去求妹妹原谅他,他怕自己的出现会给她带来阴影,让她想起以往他对她的不好,带给她的不快乐,险些被自己害死的阴影……

所以他总躲着她,不敢面对她。

所以他抗拒梁坤放学把他俩一起接走,

所以他在路上只敢暗中护送她,

所以他在学堂只敢远远地看她一眼而不敢让她发现……

他们两个都是胆小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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